仇恨的溫度計

2016年3月13日，準總統蔡英文承諾就任後召開國是會議、一年內完成年金改革。5月20日蔡英文就職，6月23日總統府國家年金改革委員會召開第一次會議，11月10日開完全部二十次會議，會議的焦點之一是職業別所造成的差距。

我在社大上課時問學生：職業別指的是什麼？學生異口同聲的說是軍、公、教、勞。

蔡政府的年金改革，把軍公教勞定位為「職業別」，效果是引起軍公教勞的對立與仇恨。2016年9月3日，25萬軍公教上街，抗議年金改革過程中遭污名化，要求政府勿操作對立鬥爭，抗議蔡英文「霸凌軍公教」，使軍公教遭到仇視。

蔡政府的年金改革以「職業別」為訴求，是否具「說服力」？能否達到所要達到的目的？

2007年，美國作家傑‧漢利奇(Jay Heinrichs)在迪士尼的《美麗時光》雜誌上，發表文章「如何教孩子回嘴」，這裡的回嘴是英文的“argue”，一語雙關，也有「邏輯論證」的意思，指的是以具「說服力」的方式，表達不同的「意見」，是極具威力的技能，源自於古希臘的訴訟，不具說服力的人可能失去房子，甚至性命。

根據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的高見，要用語言或文字「說服」觀眾，獲得觀眾的支持，達到自己的目的，有三種途徑：「理性」(logos)、「人格特質」(ethos)和「情感」(pathos)，分別訴諸證據與邏輯、論證者的個人魅力或權威，以及觀眾的情感。

漢利奇在文章的一開始，首先談到他的女兒桃樂絲說服她的招術。

當我在銀行大廳領錢時，五歲的女兒桃樂絲突然脾氣來了，坐在地上又哭又鬧。幾位有點兒年紀的太太們，用不以為然的眼光看著她。我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桃樂絲，輕輕的告訴她：「寶貝，你的論證沒用，不夠可憐。」她眨了幾下眼睛，自己從地上爬起來，還是噘著嘴，但已經不哭了。有位太太過來問我：「你跟她說了什麼？」我告訴她：「可憐」是修辭學上的專有名詞，修辭學是古代的論證藝術... 那位太太說：「不管是什麼，顯然很管用！」

五歲的桃樂絲說服觀眾—她老爸的招術，是訴諸觀眾的情感。

蔡政府的年金改革，以職業別為訴求，引發軍公教和勞工的對立，也是訴諸觀眾的情感，但與桃樂絲略有不同，桃樂絲訴諸的是「可憐」，蔡政府的年金改革訴諸的是「對立」、「憤怒」、「仇恨」。

桃樂絲坐在地上又哭又鬧，但未能說服她的觀眾—她老爸，因為她老爸認為不夠可憐，也因此未達到她的目的。

蔡政府的年金改革若要成功，需要民意的支持，因此觀眾是上千萬的勞工，而不是區區的87萬軍公教。根據桃樂絲的經驗，上千萬的勞工愈仇恨87萬的軍公教，蔡政府的年金改革成功的希望愈大。

為了達到仇恨的效果，2017年3月，行政院製作廣告宣傳年金改革，要各部會廣為宣傳，文宣內容便是擅動仇恨的「不公義年金一定要改」。要仇恨到什麼程度？3月29日，警消上街抗議年金改革。隔天，行政院發言人徐國勇辦公室主任林育卉，在臉書上大罵「趕你羚羊啦」、「趁清明不會早點去死」。 

蔡政府的年金改革能否成功，仇恨是最準確的溫度計。